火龍の物語

20-01

 

　　「謝謝光臨。」

　　朝著客人說出千萬遍的話術，我微笑的目送滿意離開的客人。

　　在商店街的超商打工，已經過一個月了。

　　整理著檯面上的商品，我若有所思地想著自己從一開始的挫折到現在的熟練，時間真的很奇妙，儘管只有短短一個月，但一個月前的我，大概沒想過我真的可以在超商持續打工下去。

　　「叮咚」。

　　提醒客人到來的鈴聲突然響起，我停下補貨的動作，趕緊走到櫃檯。

　　──只是，眼前的景象，讓我不自覺的愣住了……

　　三位髮型是飛機頭，怎麼看都是不良的黑衣學生擁著一個看似穿著並盛校服的俊秀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有著一頭普通的黑髮、白皙的膚色、以及一雙銳利彷若能殺人的灰藍色眼眸……

　　我想起來了！

　　商店街有著這樣一條傳言：並盛中學有著一位專門收取商店街和其他機構保護費的人物，也因為那位人物，有很多的人才不敢在人物管轄的範圍搗亂鬧事。

　　而那位人物，他的名字則叫──

　　「雲雀恭彌……」我極度小聲地道出男子的名字。

　　「喂。」發覺我的出現，其中一名飛機頭學生朝我晃了晃手，示意我走去。

　　「請、請問有什麼事嗎？」我努力看似冷靜鎮定的詢問他們。

　　只是聽到我的提問，飛機頭學生很明顯地皺了眉頭，他左觀右望店裡四周，冷不防反問：「開這間店的老頭呢？」

　　老頭？難道他說店長嗎？我一邊想一邊回答：「店長現在不在……」

　　「啊？妳說什麼？」飛機頭學生忽然慍怒的低吼，「算了，妳也行，反正把保護費交上來就行了，動作快。」

　　還真的有保護費？傳言居然是真的……

　　「請稍等我一下。」

　　我趕緊快步到員工辦公室打開店長放主要物品的地方，很快找到了似乎很慎重「保護」的袋子，上頭還註明著「保護費」。

　　就是這個了吧……

　　我拿著袋子再次快步走向依然站在原處的他們，這行頭、這陣容……好像要來砸店一樣……我誠惶誠恐地亂想。

　　畢恭畢敬的將袋子交上，我從頭到尾的行為都維持著接待客人的態度，甚至朝他們微微鞠躬。至於為什麼鞠躬……大概已經是反射性動作了……

　　下秒，抬起頭的瞬間，我無意地與雲雀的視線對上了……

　　──要怎麼解釋那種眼神蘊藏的情緒？

　　似有興奮、玩味、還有……蛇盯著青蛙的那種狩獵殺氣！

　　「以後真想再見見妳。」雲雀微笑的說出這句話語後，領著其他人離開了。

　　咦？

　　什麼意思？

　　雲雀最後一句也是唯一一句的話……是什麼意思？！

　　「叮咚」。

　　鈴聲不知第幾遍地響起，我全然無法反應過來的盯著走遠的雲雀，直到門關了我反射性的話術才從我口中無力吐出。

　　「謝謝光臨……」

 

 

20-02

 

　　「什麼？！雲雀來過？收走保護費了嗎？」下午，店長一來，我立刻告訴了他早上發生的事。

　　「嗯，我給他了，是店長有註明的那個袋子吧？我……」

　　「我的老天啊！妳沒受傷吧？沒怎樣吧？」店長不等我說完，反而是一臉擔憂的繞著我看。

　　「店長我沒事的，真的……」我原本要說明自己毫髮無傷的經過，但店長又不等我說完的直接拍了拍我的肩。

　　「我看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以免留下什麼傷。」

　　不，店長，我真的沒有受傷啊……

　　「店長我真的沒有事的。」再三的向店長保證自己的安全無虞，店長這才稍稍放下心。

　　「遇到雲雀還能沒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店長心有餘悸的喃喃自語，「記得隔壁店的老闆之前不知怎麼的就被雲雀打傷，太可怕了！還有對面咖啡廳的一位員工，也是不知緣由的被打傷……」

　　我傾聽店長滔滔不絕的說著雲雀的「豐功偉業」，直到下班時間店長才停住嘴，互道再見。

　　而在店長的說詞下，我對雲雀也留下了幾分深深的主要印象。

　　──兇殘、暴躁、可怕。

　　加上雲雀早上當時對我說的那句話……

　　該不會我之後也會成為雲雀踩底下的屍體之一吧……

　　我哭笑不得的摀住自己的額頭。

　　算了，等真的發生了什麼……到時再見招拆招吧！

　　──只是我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見招拆招的來臨時機會如此之快。

　　就在我想好怎麼去見招拆招的下一秒，一道很明顯是遭到攻擊的人影直接往我的方向飛來，我反射性的迅速閃躲，才沒和人影相撞，但人影卻也因此撞上了牆壁，我定神一看，不住睜大雙眼。

　　撞到牆壁的男人早已奄奄一息，我一把扶起人影靠上牆，試圖喚醒他。

　　「喂，你沒事吧？」我搖著他的身子，只可惜他動也不動，輕輕咬緊下唇飛快思考後，我決定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勸妳不要多管閒事。」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我下意識轉身，再次忍不住睜大雙眼。

　　怎麼會……

　　竟然是他──雲雀恭彌！

　　「讓開，那傢伙是我的獵物。」雲雀抬手架起泛著銀光的武器，眼底充斥著嗜血的冷芒。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但是……

　　「夠了，他已經快沒氣了。」我鼓起勇氣的看著雲雀說道，「再繼續下去，他會死的！」

　　但雲雀一聽，卻是瞇了瞇灰藍色的鳳眼，神情更加不悅了，「草食動物，不想被咬殺的話，就快點讓開。」

　　我吞了吞口水，暫先不管雲雀口中所謂的「草食動物」和「咬殺」究竟是什麼，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話。

　　「我、我不會讓開的！」

　　我站起身，不怕死的與雲雀風雲變色的對峙。

　　嗚嗚……我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會麼樣呢……

　　「哦？」雲雀饒富趣味的盯著我，轉而勾起了嘴角。

　　「該死的……」也在這時，奄奄一息的男人緩緩恢復了意識，他摀著頭，似乎有些吃力的睜開眼。

　　「你沒事吧？」我趕緊關心詢問。

　　沒想到──男人看了看我，又望見了雲雀後，瞬間直接粗魯的勒住我的脖頸！

　　「別過來！雲雀！否則這個女人就完蛋了！」男人大聲威嚇，卻是讓我不敢置信。

　　什、什麼──？！

　　這個人！虧我還好心打算救他！結果他這樣回報我？！

　　我的手反射性抓著男人圈住我脖子的手臂，試圖自己解開身陷的危機。

　　「別亂動！」男人發現我的抵抗，又一次大聲威嚇，「雲雀！你也不准動！」

　　聞言的雲雀重新瞇了瞇灰藍色的鳳眼。

　　「這次我先放過你！不過下次就不是這樣了！」他一邊拖著我，還一邊說著聽了就令人作嘔的話語。

　　到底是誰放過誰？

　　這一刻，我真心後悔沒聽雲雀的勸告，隨便插手。

　　下秒，雲雀哼了一聲，微微仰頭，「哦？你覺得我會如你所願嗎？」

　　「什麼？」男人下意識回道。

　　而後，接續所發生的──是只要一個眨眼，都會錯失精彩畫面的一連貫動作。

　　雲雀迅雷不及掩耳的衝向男人，武器也毫不落後的狠戾打中後者的下巴，並在他鬆手放開我的空隙間，又重擊他的腹部，最後雲雀抬起腳，對準腹部再度展開第二次攻擊。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我也毫髮無傷的脫離了險境。

　　我望向再起不能的男人，又看著收起武器準備走人的雲雀。

　　「那、那個……！」我提起可能會被挨揍的膽子大聲叫住雲雀。

　　雲雀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我。

　　「謝謝你！雲雀！」我恭敬的彎下腰，表達我的真誠。

　　空氣沉靜了一會兒，等我再抬起頭，雲雀已經不知走遠多久，剩我一人留在明顯殘留痕跡，完全不像做夢的街道上……

 

 

20-03

 

　　總覺得……好像欠雲雀一個人情了……

　　恍神的思考昨天發生的意外，我心不在焉的整理超商檯面和整體店況。

　　忽然，鈴聲瞬間喚回了我清醒的意識。

　　「啊！歡、歡迎……」

　　──然而在我看到進來的客人時，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咦？妳不是……哈哈哈……這世界還真小啊！哈哈……啊嘶，好痛！」

　　怎麼會這樣呢？我內心哭喪哀號。

　　來的……居然是昨天被雲雀打傷的男人！！

　　此時的男人仍留著昨天被雲雀打傷包紮起來的傷口，他的身後還帶著十幾位小弟，黑壓壓的一群像一大片要變天的烏雲。

　　「吶，昨天還真是『謝謝妳』啊。」男人摸了摸傷口，刻意將「謝謝妳」這三個字咬牙加重，「雲雀那傢伙，給他顏色就開染坊了，今天我一定要讓他受到教訓！讓他受比我嚴重一百倍的傷！」

　　不是，你告訴我做什麼……

　　該不會……他要牽拖是我害的吧？！

　　「正好呢，妳似乎和雲雀那傢伙認識對吧？」

　　「不不，我根本不認識！」我把自己當成波浪鼓似的拼命搖頭。

　　「沒關係，真不認識他就不會出現了。」男人擺明就是不信。手一招，他身後的小弟慢慢朝我靠近。

　　「你們幹什麼！我還在上班啊！」

　　「放心，妳家店長很快就會來接班了。把這女人帶走！」

　　不、不要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嗚嗚！為什麼我要遇到這種事啊！

 

 

20-04

 

　　男人的效率非常高超，還不過半小時，他就領著身後的那一團「烏雲」以及我來到了和黑曜樂園差不多的廢墟空地。

　　「我真的和雲雀不認識快放我走！」我繼續第Ｎ遍的抗議道。

　　男人依舊無視我，氣得我真的想代替雲雀咬死他！

　　「我再說一次！我和雲雀──」

　　「來了！」男人打斷我的向前一步，隨即我也被男人推到一邊去。

　　我覺得我的怒氣值真的達到頂點了！

　　衝動的打算和男人先來個你死我活，我也完全不管我自身的安危，準備先揍男人一拳之際──

　　一道攻擊，比我更快、更狠的出手了！

　　寒光俐落無情的打向男人的肚腹，猝不及防的男人還沒站穩，接續又被寒光掃向他的臉頰，毫不憐惜也毫不猶豫！接續飛了老遠！

　　男人像灘泥巴的與地面親密接近，痛苦的嗚咽。

　　看見自己的老大被這般挨揍，「烏雲」愣愣地望著遠處披著校服，模樣高傲的雲雀……下秒，一片「烏雲」大吼的衝往他的方向，其他烏雲也拿出「輸出全靠吼」的氣勢衝了過去！

　　我見證著「烏雲」漸漸被雲雀消滅的過程……忘了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當最後的「烏雲」倒落，意猶未盡的雲雀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我沒有動。

　　明明面對雲雀那麼非人的可怕氣息和讓人恐懼的實力，我仍逼著自己迎頭看向他。

　　我告訴著自己：不能……後退！

　　絕對……不能！

　　我與雲雀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直到雲雀主動走近我……

　　「又見面了，草食動物。」他提起手上的拐子，露出危險至極的笑容。

　　我卻是愣了愣。

　　「你記得我？雲雀？」我反射性問道。

　　聞言，雲雀微微仰了仰頭，拐子忽然就在離我不到五釐米的下巴處……速度之快，我根本反應不及。

　　我閃過一瞬恐懼……但我仍沒有後退，拔腿逃跑。

　　雲雀似乎意外的挑了挑眉，幾秒後收起了拐子。

　　我真想當場直接去世。

　　「妳這草食動物……果然很有意思。」

　　又來了……草食動物到底是什麼……

　　「那個……我可以不要是草食動物嗎？」我忍不住開口，「我比較喜歡吃肉，不是素食主義者……改叫肉食動物或雜食動物能不能？」

　　雲雀瞇了瞇眼。

　　「那就要看看明天妳的表現了。」

　　啊？明天？

　　「明天什麼日子嗎？」我藏不住問題的脫口而出。

　　沒想到雲雀的眼眸瞇得更細了……

　　對於在超商工作而逐漸善於觀察心態的我，立刻知道自己似乎說了非常踩地雷的話語……

　　「不是，我是說！明天我會努力表現的！」我飛快改口。

　　雲雀緊緊盯著我，然後……笑了……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踏入什麼陷阱的吞了吞口水。

　　明天……明天五月五號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我一邊發窘的想，一邊不知不覺地跟在雲雀身後回到我熟悉的街道……

 

 

20-05

 

　　「今天？今天是雲雀的生日啊！」店長理所當然地告訴我。

　　「……啊？」

　　不是我誇張，當下我真的傻了。

　　「每年的五月五日，我們都要幫雲雀慶祝他的生日……當然……就是要送禮物給他……」店長說到後面，幾乎小聲到像講給蚊子聽。

　　……他是小孩嗎！我內心忍不住吐槽。

　　我還想說什麼日子呢……

　　等等，生日？

　　「店長你們都送什麼啊？」我略慌張的詢問。

　　「今年我記得是送速食招待券……」

　　啥鬼！他是小孩嗎！我又一次忍不住在內心吐槽！

　　完蛋了我什麼都沒準備……不對我為什麼要準備啊！可是雲雀昨天救了我……我不想欠人情……不對我被抓不就是因為他嗎！

　　我的內心戲不停起起落落……到最後……我還是認命的嘆出一口氣。

　　唉，不就幸好今天我休息？可以趕快挑禮物給雲雀了？

　　和店長簡單告別，我也開始在商店街涉獵。

　　要送什麼給雲雀啊……感覺……雲雀心智似乎很小孩子……

　　思考到這裡，我又想起最初對雲雀的印象……忍不住囧了。

　　人生好難。

　　而且雲雀喜歡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啊！剛才也忘記問店長了！嗚嗚！

　　糾結許久、掙扎許久後……我還是決定回去找店長。

　　當然，還是有先留一手保險的。

　　隨著熟悉的超商鈴聲響起，我同時也抬起原本一直低著的頭──

　　接續，我就想跑了。

　　哪有這麼巧合的我才不信啊啊啊啊！

　　「妳不是上次那個店員嗎？」一個眼明手快的飛機頭學生直接靠搭話攔住了我的去路。

　　讓我跑啊！我還沒準備好啊！各種意義上！

　　「終於又見面了。」

　　雲雀的聲音也傳入了我的雙耳，聲音似乎還略帶輕快。

　　「雲、雲雀……」我認命地看向他……還有他手中的速食招待券……

　　太不搭了真的太不搭了……

　　雲雀靜靜的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用不會變成尷尬場面的語氣朝他真誠祝福：

 

　　「生日快樂啊！雲雀。」

 

　　下秒，我也拿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但反正已經死馬當活馬醫的東西送給了他……

　　雲雀立刻接過手。

　　「哇喔。」而他的這聲像是訝然的反應，竟讓我覺得有點可愛……

　　不對！我在想什麼！！這是何等危險的想法啊啊啊！

　　「謝謝妳，雜食動物。」

　　「不會不會，我還怕雲雀你……」話說到一半，我才慢半拍的發現雲雀對我的稱呼似乎不太一樣，「雲雀你剛才叫我什麼？」

　　雲雀灰藍色的鳳眼微微一瞇，「妳沒聽到嗎？」

　　這帶著危險氣息的反問，讓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我很喜歡喔、這個。」

　　「啊？什麼？」我沒在狀態上的眨了眨眼，模樣傻愣。不過沒幾秒，我又立刻回到狀態，知道了雲雀在說什麼。

　　「那個啊……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我誠實的告訴雲雀。

　　雲雀輕輕一笑，朝我向前一步。

　　「雜食動物。」

　　這次，我確信了自己沒有聽錯。

　　所以……意思是雲雀對我的表現還滿意是嗎……？

　　隨即，我也對他露出淺淺的笑容。

　　儘管是個危險的人物，但我已經不害怕了。

　　「謝謝你，雲雀。」

 

　　也再次祝福你：生日快樂。

 

【-FIN-】